老凤清声》——齐辛民画羊 ——作者：康征 每当我翻阅齐辛民的画册，我的灵魂都仿佛回到了我日夜思念的家乡。他的绘画已经形成富有感情特色的一个文化符号，这个符号启迪着人们善良的心愿和向往。他的绘画揭示了人类的精神世界里灿烂和美丽。在中国写意花鸟画的历史上，还没有哪位画家能够将生活神化为一种人类的理想。写意花鸟画往往在生活的表现层面上就裹足不前了。齐辛民的绘画完全超越生活的表面化和概念化，透过生活中自然万象的生命细节，提炼出与人类相通的审美情结。他的绘画是生活和谐的象征，是人类和自然所共有的精神家园。 最近，我读到了齐辛民一批以山羊为题材的绘画。文学范畴里有乡土文学的分类，无疑，他的绘画也是属于乡土的。土又不土，而且还十分清新，有一种芬芳的泥土气息。他的这个题材的系列创作在中国美术史和中国的乡土艺术史必定留下其特殊的位置和意义。他是一个最贴近生活的人，其实，在他七十岁的人生历程中他就没有离开过生活。在生他养他的那片土地上，他付出过心血和汗水。他得到的最大恩赐就是生活对他的关照和提醒。生活把自我的秘密告诉了他，因此，他成为了一个熟悉生活密码的画家。他的画笔不经意间就写出了生活的风采。他的表现题材丰富多彩，周围的自然物象无一不笼罩在他的笔墨之下，俯拾即是。他不需要挖空心思地去复制自己的作品。因此，绘画创作对他来说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他常常陶醉在自己的艺术创造空间，永远地和生活亲近着。 面对丰富的自然世界，任何画家都有自己独到的选择，他画面是他理想生活的一部分，他渴望平静、闲适、淡泊。他长期守侯在自己的那一份精神田园里，他已经把自己幻化为自然世界的一朵花，一棵草。沉默和善良是他无尽的心路。他的艺术和精神就是在这样的境界里升华的。凡是有着农村生活经历的人，没有不熟悉青山羊的。这种与农民的生活息息相关的生灵有着温柔的性格，灵活的身体，天真浪漫的个性，而且对生活的贡献是无私的。齐辛民的内心深处的精神愿望是暗合与山羊的这种原始品格的。他的这个系列的创作从另一个方面来说，正是他对童年生活的回忆与眷恋，在这些可爱的生灵身上寄托着他童年的梦想。在《芳草地》《林间绿地》《母子情》《山风》《太阳从山坡爬上来》《吉祥》等一系列作品中，他的艺术理念和审美思想得到了淋漓尽致地宣泄。他凭借着淳朴善良，通过对羊这一温顺、善良的动物的刻画，齐辛民在对它人格的升华后，再现了他对人性的呼唤和对生命的赞美。在形象的造型上，他采取水墨渲染和枯笔勾勒相结合表现手法，很贴切地表现出了小羊羔的稚气和天真。但是，他的笔意还没有仅仅地局限在这里。他刻意描绘的不仅仅是画面上生动与情趣，他所讴歌的是精神的解放，他所眷恋的是自然生态的平衡与和谐。在林间散步的羊群，相伴出行的小羊，母子情深的依恋，深沉思索的公羊…… 在一幅幅生动的画面上都能够找到人类的影子。在生命的意义上讲，人类和这些生灵同属于大自然的子孙，是没有什么贵贱之别的。大写意绘画艺术的本质不能简单地认为是奔放张扬的，在很大程度上大写意绘画是高度精细的，高度准确的和高度概括的。如果从这个意义上说，大写意花鸟画发展到齐辛民这里，应该说是一个高度了。花鸟画艺术理想的实现是通过两种渠道来完成的，一是艺术形象，二是绘画语言。在齐辛民之前，翻开中国美术史，在我们的脑海里并没有留下什么完整的，系统的关于山羊这种生灵的艺术形象，以“三羊开泰”为题材的绘画中，“羊”的形象是被曲解了的，仿佛供桌上牺牲一样失去了一种形象的意义。在他的笔下，山羊的形象不是孤立的，而是群体性的。他对形象的塑造强调了一点，那就是对“眼睛”的刻画，山羊的面部本来是白色的“留白”，在这个留白处很率意圈出眼睛，山羊眼睛中的那一“点”正是画龙点睛之“点”，着此一点，境界全出，山羊的温顺全部都在这里了，这是笔墨语言上的高度概括，更是赋予作品艺术生命、艺术感染之精微。大写意绘画如果画不出这一点来，那就永远也没有找到其艺术真谛。只要记住了这一点，也就记住了山羊的形象，也记住了齐辛民绘画艺术的风格。艺术形象是艺术风格中最活跃的艺术因素。在中国美术的形象长廊中，他的山羊无疑是一个新的成员。这正是他对中国当代美术作出的贡献。 在绘画语言方面，他的色彩靓丽而浑厚，在他的笔下色彩是调和的色彩，饱满而富有民间绘画的色彩感觉。他的绘画非常讲究色彩的结构和层次，他同样是把色彩当成艺术形象来塑造的。为了营造绘画整体的艺术格调，他把色彩处理得既有对比性又具有独立性，经过多年的锤炼，淳朴、自然、饱满、抽象已经成为他色彩构成中的主题因素。他的色彩是他绘画艺术世界里最绚丽的一个篇章。现在有很多画家从精神上偏离或否定的绘画中笔法的价值。他的绘画是属于激情、温情、热情或者其它情感的，他无情不动笔，他的感情充满了他绘画的任何一个角落。这种画面看不到的东西我们又是怎么看到的呢？他的画面上那些因素代表着他的感情？这也是我多年来对他的绘画艺术产生困惑的地方。大写意绘画的精神境界是通过什么手段来塑造的？现在很多的大写意花鸟画家的绘画中已经很难看到“大”与“写”的因素了，浅薄的制作代替了笔墨，五花八门的工具代替了毛笔。在齐辛民这里，他的绘画为什么在他的晚年越发显得青春永驻，老凤清声？我还是在他的画面上找到了答案。那就是他对于笔墨的依赖和执着。我们无法推测画家的心里活动是否能通过笔墨来反映出来，但是我们可以肯定书写性给形象的塑造和画面的品质带来了沉着精雅的审美热点。他用自己特有的笔墨品质赋予他的绘画朴素淡泊的审美精神，这确实是能够在他的画面上可以体会到的。 齐辛民到现在为止，他也没有为自己提炼出什么高明的艺术思想，他的行大于言，他的思又大于行。如果我们对他的学术思想做一个简单的梳理的话，他们不难发现他绘画背后的深刻性。我一向认为在当今画坛上已经没有什么大写意艺术了，最直接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在所谓的大写意画家的绘画作品中，我们已经看不到有思想范畴的审美特点了。而在齐辛民的思想范畴里，田园美就是他的审美特点，他的艺术是围绕着田园的浓郁风情来生发的。他的生活基础是雄厚的，他没有简单把自己的绘画看成是为风物立传，为万物传情等等，对他来说，田园风物一切皆融化我心，他已经进入了物我精神通体的境界了。他的绘画风格是这方水土培育出来的，他绘画艺术的根就深深地扎在那方泥土里。他从自然的生活中修炼到了精神的领域，他的绘画因此才能给人无限的情趣和高度的审美愉悦。正如他所说的“对景写生，可以搜集到各种不同的创作素材，但深入生活的目的不止于此，其对画家心灵的陶冶当更为重要，不见名山大川之壮，落笔难有气吞山河之势，整日围绕着琐事转满腹家长里短，其出手难免露小家子气。这就不是单纯的笔墨技巧问题，先人品后画品，人的品行制约着画品的高下，品操的修炼伴随着人生之路在不断地延化。一个画家不可能只在斋室里起坐大转，要投入大自然的熔炉，铸造灵魂，冶炼身心，一步步到达人品画品的理想境地。” （齐辛民：《环境铸造品格》）坚守是超越的基础，他这么多年坚守在自己的“田园”，没有渴望丰收的浮躁，只有平静地耕耘；没有见异思迁的波动，只有老老实实的心斋。他就是这样实现自我品格和绘画理想的。从量变到质变是任何事物共同遵从的自然规律。他的绘画明显地带着他的品格：老实。表面看来，他的绘画是艳丽的、浓郁的、热烈的、张扬的，这是他绘画的形象特征，如果单凭这些因素，他的绘画是不可能进入人们的精神审美境界的。在他绘画的精神层面，我们看到的是画面的纯粹、简约、淡泊、善良。如果我们看到了这样的审美因素，我们也可以说他的绘画已经从传统绘画的量的积累达到了现代绘画艺术的质变。他的绘画与时代的审美取向是一致的，这一点也是他和其他的花鸟画家的根本区别。老实人在画着老实的话，岂不知老实给他带来的不是陈旧与僵化，而是一种富有时代特色的生命力。对于一个艺术家来说，自信是成就其事业的充分必要条件，也是一种基本的心理素质。正是拥有了自信，他才把他的“田园”耕耘得丰厚、美丽而充满了阳光、闪现着多紫多彩的魅力。 齐辛民是中国大写意花鸟绘画领域一位卓有成就的大家，他的绘画简约生动，笔墨浪漫灿烂。经历了半个多世纪的艰辛探索，他的绘画已经形成独立的审美体系，在艺术精神的层面上，他的艺术已经臻于化境。他通过绘画艺术传达着他善良的愿望和对真善美的歌颂。他的山羊已经成为一种经典性的形象，一种具有鲜明时代意义的文化符号。